人大监督跨县域水污染整治始末

天涯

再现清清西皋水
                                        ——人大监督跨县域水污染整治始末
本报记者　林 亭

　　编者按：备受各界关注的西皋水库被污染问题终于在去年得到了彻底解决。为此，省、市各级人大历时三年，对这一跨县域水污染整治进行不懈地监督，各级党委、政府领导更予以了高度重视。
　　目前，西皋水库库区已逐渐恢复了山清水秀，但曾经的污染给我市经济社会带来的惨重损失，以及福清市为治污付出的高昂成本，必将成为两地共有的长久的痛。
　　在全力建设和谐社会的今天，对西皋水库治污始末进行回顾，让更多的人从中引发反思，吸取教训，无疑是极有必要的。

　　东、西皋水库隔着一座山岭分列于福清、长乐境内，长期供给着周边数万名群众的生产生活需要。自上个世纪９０年代初，两座姐妹水库开始了截然不同的命运。东皋水库依然水质清清，西皋水库却因上游福清境内养猪场的严重污染，水质迅速恶化，直至成为一塘臭水。

　　呜咽西皋

　　建于１９６８年的西皋水库是我市第二大水库，松下地区重要水源，担负着该地区生活饮用、农业灌溉和工业用水等功能。

　　西皋水库被污染始于１９９３年。位于水库上游的福清市城头镇横俊自然村、薛田自然村和南冲村先后兴办了４０多家养猪场，年出栏量达３万多头，当地村民大多数都入股养猪业，堪为当地的经济支柱。由于缺乏规划，这些养猪场呈线形分布于水库上游的薛田溪、南冲溪两侧，首尾距离长达数公里。这些猪场没有采取任何环保措施，大量未经处理的养猪废水、猪粪便、死猪、药品残留物等直接排入西皋水库上游，造成水库严重污染。

　　关于水库上游被猪粪层层淤积的情景，始终关注并参与治污监督工作的长乐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中华环保世纪行?长乐?组委会主任陈依霖用了“惨不忍睹”这个词。据２００２年市环保监测站取样监测数据，流入水库的废水化学需氧量为每升３８６毫克，而国家地表水ＩＩ类标准为每升１５毫克，水库水质氨氮浓度为每升８．４７毫克，而ＩＩ类标准为每升０．５毫克，严重超出了国家地表水最低标准。

　　水库受到严重污染给松下地区带来的损失是惨重的。据松下镇人大主席陈云珍介绍，水质被污染后，大量农田颗粒无收，周边５个村２万多村民改用地下水，每年增加负担近３００万元。库内养殖业每年损失在２０万元以上。水库下游原有１０多家养鳗场、甲鱼场也都因鱼苗相继死亡而关门倒闭，直接经济损失近１０００万元。更要命的是，水库受污染直接影响到当地工业企业的发展。

　　作为滨海工业集中区的重要片区，松下镇年产值亿元以上的企业就有十几家，区内还引进了投资数亿元的鑫海钢铁项目及其配套码头、康宏豆业项目及其配套码头。生产生活用水的紧缺一度成为制约工业企业发展的瓶颈，宝联化工厂投资６０万元的西皋水库引水管变废，当地不得不舍近求远，投资５００万元从２０多公里外的三溪水库为当地企业铺管引水。

　　呐喊西皋

　　西皋水库被污染问题引起了长乐市市委、人大、政府的高度重视。２００３年，长乐市委、人大、政府分别就西皋水库被污染问题向福清市提出交涉，同时积极向福州市有关部门呼吁要求协调解决。当年８月８日，中华环保世纪行（福州）视察采访组对西皋水库水质被污染问题进行报道。西皋水库由此从呜咽转入呐喊。

　　２００３年８月１９日，福清市政府出台了《关于长乐市西皋水库上游汇水区福清地域内畜牧业污染整治的通告》；８月２１日，福清市政府在城头镇召开西皋水库上游汇水区养猪业污染整治工作动员大会，进一步落实污染整治责任。与此同时，福清市还编制了《福清市畜禽养殖禁建区划定方案》，把西皋水库上游汇水区福清地域增列为禁建区。

　　但福清市出台的《通告》中，关于养猪场完成污染整治工作的长时限要求，让已饱受水污染侵害的松下地区群众难以接受。福清方面也曾提出建大型沼气池、氧化塘来控制水源水质的思路，终因成本过高、效益太低和难以操作等客观因素而搁浅。

　　要彻底整治西皋水库水质污染，惟有全面搬迁、关闭养猪场，除此别无高招。而福清市要对这４０多家养猪场实施关闭，必将面临养殖户的强大阻力，且至少需要补偿资金１８００万元不含复垦费用。

　　治污工作可谓困难重重。

　　２００３年８月２６日，长乐市人大常委会以长人（２００３）０１３号文向福州市人大常委会呈送了《关于请求协调解决西皋水库水源污染问题的报告》。此前，长乐市人大常委会始终把西皋水库受污染情况作为重点对象跟踪监督，２００２年利用县市区人大代表交叉视察之机，具文请罗源的福州市人大代表帮助呼吁解决西皋水库被污染问题。２００３年底，中华环保世纪行（福建）视察采访组对这一热点、难点问题进行视察采访后，以闽简报０２２号披露西皋水库被严重污染情况，并慎重提出了６条整治建议。省、市各主要媒体均对这一污染问题进行了深入跟踪报道。２００４年初，长乐市的省、福州市两级人大代表纷纷在省、市人大会议上就西皋水库被污染一事强烈呼吁，并将西皋水库污染整治列入人大议案。当年７月，长乐西皋水库管理站和松下镇首祉村村民向有关部门递交了一份《迫切请求整治西皋水库水污染的报告》。社会各界对西皋水库治污工作的反应达到了高潮。

　　来自基层的声音引起了省市领导和有关部门的密切关注。省人大常委会及福州市委、人大、政府主要领导高度重视，要求本着对人民健康高度负责的态度，痛下决心，根据《环境保护法》和《水污染防治法》，实事求是地抓好禽畜养殖跨县域的污染整治工作。

　　２００４年８月，中华环保世纪行（福建）执委会再次组织省市新闻媒体和有关部门深入西皋水库污染现场视察采访，并以闽侯、福清跨区域养殖污染久拖不决为标题在第１６期简报上刊登视察情况。

　　２００４年９月１７日，时任福州市市长的练知轩同志在实地察看了西皋水库被污染情况后，再次强调务必树立科学发展观，统筹兼顾生产发展和环境保护，绝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发展禽畜养殖。他明确要求，在明年３月３１日前完成整治工作。

　　２００４年１１月，福清市委专门召开会议听取水污染整治情况汇报。会上，市委书记陈瑞麒就水污染整治工作提出明确要求——务必以对人民群众高度负责的态度，采取有效措施，坚决果断地做好养猪污染整治工作。

　　西皋水库治污工作终于拨开了厚厚云天。

　　欢颜西皋

　　在福州市及福清市两级领导的高度重视下，福清市城头镇抽调得力干部组成１１个整治工作小组，不厌其烦地走村入户，与各养猪户进行面对面的沟通，动员其自行搬迁、关闭养猪场。然而，治污工作涉及面之广、所需资金之大，以及养殖户对今后生活出路的顾虑和心存侥幸心理，让治污工作难以很快打开局面。

　　２００４年１２月２３日，陈依霖组织人大办公室、城建委在向福州市人大常委会反映西皋水库治污工作迟迟未取得实质性进展的同时，也向长乐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呈交了呈阅件。长乐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当即把情况报给正在长乐视察工作的福州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西皋水库再度成为各级政府及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２００５年初，城头镇党委、政府认真落实福州、福清两级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决定举全镇之力投入这项工作。福清市还专门成立了工作队进驻南田、南冲村，市直有关部门也配合城头镇全力以赴地抓好整治工作。为了彻底关闭养猪场，工作组每天早上５点就集中出发，往往要忙到晚上７点多才下班，有时甚至要工作到晚上１１点。镇村干部每个人都重任在肩，为了落实包场包户、包签订协议、包落实收购、包拆除猪栏的“四包”工作，他们分头深入到各养猪场，耐心细致地进行思想动员，将养殖污染整治的精神及相关的法律法规宣传到户，使养殖户由原来的抵触变为主动配合，减少了工作难度。

　　通过细致的准备，城头镇畜禽养殖污染整治工作于２００５年６月进入攻坚阶段。福清市主要领导亲自抓，分管领导督阵，现场指导搬迁工作。与此同时，市经贸局、效能办、公证处、拍卖行等部门也前来助阵，协助该镇做好生猪收购工作。自６月２０日至３０日，城头镇仅用１０天时间便完成了３．５万头生猪的收购工作。２００５年 ７月７日，城头镇４９家养猪场、总共１２万平方米的猪舍全部拆除完毕，备受省、市领导和社会各界关注的西皋水库污染问题终于得到了彻底解决。为此，福清市政府投入的各项资金达２０００万元之巨。

　　２００５年１２月１４日，中华环保世纪行（福建）执委会再次来到福清市城头镇视察，但见成片成片的猪舍连地基都扒掉了，污水没了，臭味没了，附近的溪水正逐渐清澈，溪里的鸭子在欢快地游着。据人大常委会城建委主任陈建成介绍，一次用水量达３万吨的鑫海冶金有限公司已在近日迫切地向市政府提出了引西皋水库水用于企业生产的报告。

　　曾经饱受污染之苦，一度被弃而不用的西皋水库终于露出了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