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在长光伯家里抄写传单
我家有块薯园,位于南山(塔山)东南麓,下方是双江陈氏祠堂(又称藩篱祠,解放后曾作为剧团驻地和机关幼儿园)。我的曾祖父迁来县城时就住在这里,替人家看祠堂。祖父、父亲都在这里出生。后来才迁到天主堂东边住下。继我们家住进祠堂的是来自古槐的郑长光一家。郑长光比我父亲年长,我便以“伯”称之。这时候,长光伯已是中共地下党的成员。解放后我见他佩着“闽中游击队”的胸章、挎着匣子枪。他的长子郑松轩,比我大三四岁,上过小学,后来是我初中同一年级的同学;他的次子郑振亮,后来是长乐市医院的医生。
祠堂门前有两尊巨大的太湖石假山,祠堂里的神龛上供着很多的神主牌。由于我家的薯园在近旁,因而给在地里劳作的父亲送茶水、送点心的时候,我会蹓进祠堂去看一看;在春末夏初收割做糟菜用的芥菜时,我也曾帮着翻晒;在插上薯苗时,帮着浇水。劳作之余,父亲还会带我进祠堂里稍事休息,与长光伯攀谈。偶尔也会见到一些陌生人进来,我们便悄然离开。
但是,在1945年5月10日左右,我们父子两见有人从侧门进来后,我父亲认得来人,便没有走开。只见来人也不避嫌,脱下鞋从鞋垫下取出一张纸来交给长光伯与我爹看。他们看完后高兴地大笑起来。原来递来的纸条上写着:苏军攻克柏林,盟军易北河会师,德国无条件投降。长光伯和来人嘀咕一阵后让他走了。回过头来,叫出他的大儿子,端出石砚、几杆毛笔和一叠裁好的“割纸”(做“纸媒”用来点水烟用的窄长纸条),要我爸、我和松轩哥把字条上的字抄在“割纸”条上。不久,我们几个每人抄了二三十张。我们这些人,趁着夜色,出杨井巷、出月爿池往两头的大街边上撒了这些“传单”,然后悄悄回家.第二天天亮,“捷报”便在街坊中传开.大约八九天之后,占领长乐的日军撤走了。
直到后来,我才从我父亲和长光伯那里得知,抄收电讯并写出“传单”稿子的是当时中共的一个地下电台台长吴赋敏.该电台不属于“闽中”而是更上一级。 吴赋敏这个名字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出版的《福建人民革命斗争史》(又称《红色风暴》)一书中得到证实; 吴赋敏同志解放后曾在福州市台江区(当时福州设六个区:鼓楼、大根、小桥、台江、水上、仓山)担任领导职务,但在反“地方主义”时饱受打击,后到蔬菜公司工作,不久去世。而那位鞋底藏密的送信者,正是吴木金叔叔(吴赋敏的弟弟),传单则是由别人一站站转交给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