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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多家有一棵桂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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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9 07: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爱尔兰来自: 爱尔兰
我家的桂花树,如果还“活”着,大概至少30岁了吧。。。

记不得是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是都开始工作了,一次回家探亲,后院里插了根巨大的树桩。妈妈一如既往跟爸爸打趣,说:你爸爸菜园未遂,梧桐失败之后,引进最新技术,倒插杨柳。。。爸爸不屑一顾:下某乡,在某山上,看到一棵巨大桂花树,某某书记盛情砍下一大段。此树宜倒插,好处若干、云云、等等。。。父亲那时大小是个所谓领导,“分管”林业,经常下乡。

没几年,巨大的树桩成了一把巨大的伞,秋天很长时间散发着香味,在这个季节回家,远远地就能闻到它的香味。。。隔壁张叔——他的女儿非常漂亮、苗条、妩媚,见到我,每每露出白森森一排小牙齿,柔柔地说:戈哥回来啦。俺很喜欢她,但那时好高骛远,近水楼台想太阳,后悔晚矣,也罢——对我说:你爸植了一辈子树,这棵树最成功,两三里之外,都能闻到香味。。。我未测量距离。。。但那香味确实了得。。。

我到德国很长世间后,母亲去世了,我们孩子们促成了父亲和他的当年相好的“婚姻”——人家是地主的女儿,“组织”制止了他们当年的恋爱——他们在那老宅住了没几年,房子被“拆迁”了。因为房子很大,拆迁后换了三个楼房。。。兄弟们商议一下(我的兄弟众多),决定除父亲和他老伴住一栋外,其它两栋给在身边照顾父亲的哥哥。。。这老兄心眼太好,两栋房子,一栋被前妻抢走,一栋被儿子要走,自己现在租房,弄得二代嫂子唉声叹气,这是后话。。。

要拆迁前,我对哥哥说:你找个挖掘机,把那桂花树连根挖起来,找个地方,栽下去。不方便的话,你锯下来一段,倒插在什么地方。。。哥哥不以为然:那破桂花树哪里不能买,花这力气?我电话上大怒,骂得哥哥连声说好。。好。。。

几年后,我回国,老宅的地方都成了高楼大厦。。。我问哥哥:我们的桂花树呢?哥哥面红耳赤:没。。。没。。。我不愿意作声了。。。前一天晚上,我们说起他的房子,他也是这么面红耳赤地:没。。。没。。。

又是多少年过去了,我有时想起母亲,有时想起父亲,有时也想起那桂花树的香味。。。
 楼主| 发表于 2014-2-9 07:48: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爱尔兰来自: 爱尔兰
神奇的外公

4岁时我和幼儿园同学吵架,他说世上最伟大的发明家是爱迪生,我说是我外公。我威胁他再

胡说我就去告老师,他依然坚持。 我无奈的摇摇头, 哎~ 没见识的人真可怕。



我所有玩具都是外公做的。用核桃和木头雕刻的会啄米的小鸡,里面还暗藏机关,想去偷米,

手指就会被夹到,教我要对动物(哪怕是一只玩具小鸡)讲礼貌;用算盘珠子和铁丝,制成木

偶小人,可伸缩可扭曲,我给每个小人都取了名字,以便轮流虐待他们……每个玩具都是外公

给我的高级定制。外公拿着工具敲敲打打的时候,我站在一旁观摩,一个个手工艺奇迹就在我

眼皮底下发生。这个时候,有谁告诉我地球也是外公发明的,我都会信。



外公还掌管着一台神圣的机器——14寸的黑白电视机。上世纪80年代初,在我们那个封闭的小

城市,谁拥有电视机,谁就是权贵阶层,统治着街坊邻居每个夜晚的娱乐生活。我家十多平方

米的房间里,挤满了二十多个观众,连床上都坐了五六个。



作为娱乐中心唯一的管理员,每晚我负责摆好小板凳,3排,整整齐齐。我认字早,模仿电影

院,在门口写了个公告,门票5角。“5”字写得很大,是提示也是警告,希望大家看到之后,

充满羞愧地掏钱。



结果没人理我。



外公像一颗恒星,长期居于离电视开关最近的位置。大家沉醉于《霍元甲》、《再向虎山

行》、《上海滩》等时髦港剧中,外公一脸自得,仿佛这些电视剧是他拍的。有时候电视机出

问题,他淡定地拧拧这、拨拨那,电视机就听话地正常运行了——这些事儿,爱迪生做得到

吗。



有一天,我告诉外公,同学说世界上还有超级大的电视,20寸呢,屏幕上人的眼睛有鸡蛋那么大。



过了两天,外公把我叫过去,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明天我们也能看19寸的电视了。



太让人期待了。当晚睡觉,我分三次笑醒。



第二天, 我从幼儿园放学回来, 挨家挨户通知街坊邻居, 我家也有大电视了!当晚来了30

多个观众,邻居上大学的张姐姐为了坐得靠前点,塞给我两颗酒心巧克力,据说是同学从上海

带回来送给她的。我花了10分钟品尝这两颗神圣的巧克力,把包装纸舔了两遍,感觉自己吃完

就可以飞了。   一激动,把自己的小椅子让给张姐姐,有靠背的,高级。



晚上7点,人都到齐了,电视机还是原来那台,我有点急了。催促外公,赶紧把大电视搬出来

呀。外公依旧很笃定。



5分钟后,在大家的集体凝视中,我家电视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的前面,放了个跟屏幕一

样大的放大镜。这样,一开电视,图像就出现一定程度的扩散。  从视觉效果上说,约等于19

寸。



当晚是《陈真》最后一集,大家看得如痴如醉,除了屏幕边缘部分的图像有点变形,一切都很完美。



我兴奋地想,如果在电视机前多装几层放大镜,我们家搞不好就能开电影院了。 必须把门票涨到1块!



没过多久,来我家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少了。一楼赵爷爷家买了台大彩电,成为新的娱乐中心,每晚听到他家的笑闹声,我都心痒痒的。



要不要去赵爷爷家看电视呢,感觉有点背叛外公,我很挣扎。



外公问我,你也想看彩色电视?我拼命点头。



三天之后, 我家电视机也迎来了彩色的时代。 它的屏幕被蒙上一层彩色塑料纸,上中下分别

是红黄蓝三色。  那段时间,我心目中的港星, 脸蛋永远是红的, 上衣永远是黄的, 下装

永远是蓝的。



后来,我也看到了真正的彩电。外公常带我去市中心的录像厅,看香港武打片。录像厅里什么

人都有,杀猪的、小混混、纺织工人……我和外公这一老一少的搭配倒不常见。外公不喜欢动

刀动枪的戏码。作为手工达人,他崇尚殴打中的手工感,认为只有用拳头打才是真正的功夫。

有一天,他回家即兴用木头做了个李小龙的木偶,手脚都能动,邻居哥哥借去玩迄今没还,

我恨他一辈子。



每次从录像厅出来,我们爷孙俩一边讨论武打招式,一边晃晃悠悠去一家很有名的包子店买包

子。  外公建议我在包子的肚子上挖个洞,灌一勺辣椒油进去,吃起来特别过瘾。我以为这是

通行世界的吃包子的方法,后来才发现,这是外公的独家发明。



上了小学,美术课上我画了条蓝色的金鱼,老师打了把叉,说金鱼不可能是蓝色的。我很难

过,回家问外公,外公说,这老师放屁,她见过全世界所有金鱼吗?几年前我在金鱼展上看到

两种蓝色的金鱼,蓝狮头和蓝碟尾,那一刻,我很想念外公。



初中历史老师讲到三国时期,狂骂曹操大奸大恶,可我记得外公说过,曹操即使是坏,也坏得

光明磊落。有一次我们在院子里乘凉,外公给我念曹操的诗,  我一直记得那四句,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我猜测,老师应该没看过《三国志》。想跟

外公讨论这件事,却开不了口——他进了医院。



两天之后, 中午放学回家,外公去世了,摆在院子里。  生和死,就这样统一在一起。

他穿着平常最喜欢的中山装,神色平静,像随时准备醒来。 我摸摸他的额头,还有温度。


我在他的衣兜里四处翻找, 看有没有给我写点什么话。


什么都没有。



如今他去世多年了, 留给我的后遗症, 却一直存在。  喜欢吃包子时挖个洞猛灌辣椒油。

喜欢质疑标准答案。 喜欢看徒手打斗的戏码。 他发明了很多玩具,发明了放大电视的方法,

也发明了部分的我。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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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9 07:48: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爱尔兰来自: 爱尔兰
诗意耽误生活

我刚毕业那阵,房子3000元/平米。现在看,就跟白捡一样。

但那时没人这么想。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房价是会涨的,甚至不知道房子是要花钱买的。

别以为我们白痴。那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90年代。 早我们两届的师兄们连工作都是

分配的。 而房子呢,自然也在分配的范畴,只要被安置到好一点的国家单位,熬个三五年,

就可以排着队等分房。


我不是在抱怨没有分到房, 我想说的是:这是个充满动感的年代,你只要脑子没有转过弯,

就很可能被甩离那班疾驰的列车。


我脑子转得慢,手脚也慢。

等我醒过神来,房价列车早已呼啸着离开了那个“3000元/平米”的站台。



2

现在我年纪大了。 对于身边年轻朋友。 我没事做的时候就劝他们买房。

就象我总是劝身边那些谈了7、8年恋爱的朋友结婚, 劝结婚7、8年的朋友赶快生孩子。

因为这是一个不能诗意的年代。

诗意耽误生活。


当然, 我认同人类应该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是的,人可以活得不一样的:  你可以选择不工作, 背个背包全世界流浪, 300天不洗澡,

把自己搞得跟藏獒一样;  你也可以选择不结婚, 从丽思卡尔顿睡到四季, 每天都在不同的

女人(或男人)的肘子上醒来 ,趴到厕所里吐掉隔夜的宿醉;    你甚至可以选择不生活,

每天起床就踌躇到底要不要继续活下去:是在风景如画的尼亚加拉瀑布跳下去,死得像个浪漫

骑士呢; 还是选择在一个布满电线的老公寓楼跳下去,死得像个后现代。


但我觉得,在决定生活方式之前, 最关键的一点是, 你要认清楚自己是谁。

如果你注定是条草狗, 千万不要以为能对着月亮干嚎两声, 就是啸天犬。


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呢?  就是明知自己向往着从一而终, 却硬要欺骗自己是卡拉瓦乔;

明知自己是看到ON SALE就会心头窃喜的人,却欺骗自己是宁可租房也不买房的反资斗士。

看不清楚自己,可怕;  看不清楚自己还要骗自己,更可怕。



3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  GDP不可能永无止境的涨下去。  楼市也不可能永无止境地涨下去。

泡沫吹得再大总归有爆破的一天。 BLAR,BLAR,BLAR……

对,对,这些都对。 但对于你我来说。 半懂不懂地去理解这些大道理。 把自己当做半吊子

经济学者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懂经济。 但是,在此地生长那么久, 我还是懂一件事,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

那就是, 在此地, 大多数人, 是遇不到什么好事的。


怎么理解这句话? 就是说:此地发生的事,永远和你的意愿相左。 你想右,他想左;你想要

什么,他就不给你什么—— 真的,只要你符合我说的“大多数”。


你说房价涨不合理也好, 是泡沫也好, 要跌也好, 崩盘也好, 都跟你没有关系。   

因为此地不会让你这样的人爽。

如果连你都爽了, 那么大多数人肯定都爽了; 如果大多数人都爽了,那你说谁会不爽?
         


4
      
为什么写这篇东西?

是劝那些没买房子的人买房子么?  不是。

那些没买房子的人, 总是希望从我们这些老人的眼光里活出未来。


是说给那些买房的人听么?

有必要说给他们听么? 有一堆房子的人,是上帝。 有几栋房子的人,是天使。 有一栋房子

的人是……天使助理。


他们跟我说话, 就象是牧师教谕子民。



6

乱七八糟讲了一大堆, 其实只是想说:


因为这是一个不能诗意的年代。

诗意耽误生活。

发表于 2014-2-9 09: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福建福州来自: 中国福建福州
写的好长呀   顶一下
发表于 2014-2-13 14:26: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福建福州来自: 中国福建福州
如果真是原创,我要膜拜下
发表于 2014-2-16 18:26: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英国来自: 英国
当我登上那古老的城墙,当我抚摸着腐朽的柱梁,当我兴奋的倚栏远望,总会有一丝酸涩冲上喉头,总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声的说:记得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有人跟我说,曾经有一条大鱼,生活在北冥那个地方,它化作一只巨鸟,在天地之间翱翔。巨鸟有如垂天之云般的翅膀,虽九万里亦可扶摇直上。圣贤赋予我们可以囊括天宇的胸襟,为我们塑造一个博大恢弘的殿堂。 那时候,有个怪异的青年名叫嵇康,他临刑前,弹奏了一曲绝响,那宽袍博带在风中飞扬,他用了最优雅的姿态面对死亡。几千年过去,依旧有余音绕梁,只是他不知道,真正断绝的不是曲谱,而是他的傲骨,乃至他身上的衣裳。 我也曾梦回大唐,和一个叫李白的诗人云游四方,他用来下酒的是剑锋上的寒光,他的情人是空中的月亮。我曾见他在月下徘徊、高歌吟唱,长风吹开他的发带,长袍飘逸宛如仙人模样。 可是后来换了帝王,他用一杯酒捧起了文人,摒弃了武将。他的子孙最终躲进了人间天堂,把大片的土地拱手相让。然而在寒冷的北方,正有一支军队征战沙场,敌人都说,有岳家军在,我们打不了胜仗。可叹英雄遭忌,谗士高张,一缕忠魂终于消散在西湖之傍,一个民族的精神就这么无可逆转的消亡。然而血色夕阳中,我依稀见到,有人把它插进土壤,那是将军用过的,一支宁折不弯的缨枪。 时间的车轮悠悠荡荡,终于在甲申那里失了方向。于是瘦西湖畔,梅花岭上,为纪念这个悲剧建起一座祠堂。那个叫史可法的文弱书生,他不愿散开高束的发髻,更不能脱去祖先留给他的衣裳,于是他决定与城共存共亡,丢了性命,护了信仰。残酷的杀戮,如山的尸骨,并不能把民族的精神埋葬,有人相信,千百年后,它依然会在中华大地上熠熠发光。 就在千百年后的今天,我坐进麦当劳的厅堂,我穿起古奇牌的时装,我随口唱着myheartwillgoon,却莫名其妙的心伤,因为我听到一个声音大声的说:忘了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我记得了,一群褐发篮眼的豺狼,带着尖船利炮,拆了我们的庙宇,毁了我们的殿堂。于是百年之后的今天—— 我们懂得民主自由,却忘了伦理纲常,我们拥有音乐神童,却不识角徵宫商,我们能建起高楼大厦,却容不下一块公德牌坊,我们穿着西服革履,却没了自己的衣裳。 在哪里,那个礼仪之邦?在哪里,我的汉家儿郎? 为什么我穿起最美丽的衣衫,你却说我行为异常?为什么我倍加珍惜的汉装,你竟说它属于扶桑?来自: iPhone客户端
发表于 2014-3-31 16:54:1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福建福州来自: 中国福建福州
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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