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 晴,炎热 领队 郑浩
凌晨1点多,一艘名叫“闽长渔6201”的福建渔船向我们驶来.我们大声问船长,”这是甚么地方?”对方回答说:“这是台湾妈祖岛附近”。“妈祖岛?!”“是的!前面的岛就是妈祖了!”
我们这才恍然大吾!原来距离前方不到十海里的那个灯火通明的岛屿,竟是台湾的妈祖岛.如果我们冒然然过去了,不知是什么后果!
既然来了我方渔船,岂能放过这个逃生的机会?于是我们使足了劲儿,向渔船再次高声大喊:“您能帮忙拖我们回去吗?我们的马达坏了!”对方三人明白了我们的意思,回到舱内商量了两分钟,船老大脸上带着讨价还价的神情对我们喊:“可以是可以,但我要成本钱，您开个价吧!”我毫不犹豫地说.“嘿嘿….一千元人民币.”“成成!没问题!”我心里这个乐,才一千块!您要两千我都给您!我的话音刚落,船老大又发话了:“嘿嘿….一千块只是成本价,我还得赚点儿.”“那您说要多少?”“一千五百块!”咳!说了半天只加了五百.“没问题!走吧!您贵姓?”“我姓郑!”“唉咳, 还是本家!”“得了,我也姓郑!咱是本家!走!”
接着就是一阵忙活:收帆,绑缆绳,渔船慢慢激活机器.我只顾拍摄这个过程,其它的活儿都让船长和小张练了.
拖了近一个半小时,差不多快凌晨两点了,我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渔港.由于太黑,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见周围海停靠了不少渔船,又大又小.我们肯定这不是长乐港,因为长乐港是个城市,也是福州市的一个出海港.带着疑惑,我们又问船老大,“老郑,这是哪儿?” “这叫漳港.等明天涨潮了我再带你们进港!”“那修机器呢?”“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早上来人修.”本家真不错,早就找好人修马达了.
拋好了锚,小张跳到渔船上搞了些活鲜海鲜回来,有大虾,海蟹,绝对是刚打捞上来的自然海鲜,鲜活生猛.忙活了一天,修理马达又有了着落,我们三人算是能踏踏实实地吃晚饭了.小张下厨,没两只烟的功夫,就端着蒸好的海鲜拿着小酒上来了,大家坐在甲板上,慢随着 “凤凰号”随风摆动,披着明亮的月光,在轻风中享受鲜味扑鼻的虾蟹,还不时举杯向明月,冒出几句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感叹.
一觉醒来是晨光.六点不到我就起身.爬到舱外一看,哇塞,好美的渔港景色!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把一片金色丢在港湾里,海水泛起层层金光.渔民们起得特早,划着划着鱼眼的木头渔船,荡漾在港湾内,悠闲自得地捕捞鱼虾小蟹.在不远处,妇女和放了暑假的孩子们, 或卷起裤腿,或者穿上背带式橡胶雨裤,走进海滩内十米,二十米处,捞拾海贝.眼看快要涨潮的海水,轻轻拍打着他们,孩子们在泛起的浪涌中嬉笑追赶.一幅多美的渔港诗情画面呀!我连忙按动录像快门,纪录下这如诗如画的美景.
船老大老郑说过,每天这里早上7,8点开始涨潮,11,12点又退潮.渔民出海捕鱼都在晚上8点后,然后第二天一早赶在涨潮时进港卸渔货.多少年来,当地渔民就是这样利用大自然的规律,生息繁衍.
约8点中,修马达的师傅乘坐小渔船来了.“凤凰号”的马达是英国产的,45匹马力,用了二十多年了.师傅虽然从未见过这种马达,但他琢磨了一会儿,就找出了毛病,真是一通百通.不到一刻钟,马达再次发出哒达声,听着真是感到亲切.
涨潮了.海水不断朝岸边涌去.这时近百艘渔船开始从外海向码头方向开去,隆隆的马达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港湾. 退潮时搁浅在沙滩的渔船,也开始借潮水重回大海的怀抱,渔船你来我往,你出我进,甚为壮观.我们也要进港了.在船老大的带领下,我们驶进一个叫漳港的地方.这是个小镇子,经营海鲜买卖和修补渔船是这里的主要经济活动.“凤凰号”的不期造访,给这个一向宁静的小渔村,掀起了一个不小的浪潮,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好奇地站在离岸不远的岸堤上,观看这艘从未见过的洋造帆船.一时间岸上挤满了人群,还有很多年轻人和孩子,争先登船,一睹“凤凰号”的风彩.
马达修好后,本来我们可以立即离开赶路,但考虑到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停靠,就应抓紧时机补给淡水和食品.这时,早就从香港特意赶来的海波,带着准备上船的摄像师黄睿,还有小黄的父亲,四处忙着购买面条,饮用水,水果,柴油等,累得大汗淋漓.
一切都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就在准备离开时,只见从岸堤上有4名武警人员直朝我们的船走来.来到船边后,他们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说:”我们是漳港武警边防检查站的战士,请你们拿出证件上岸检查.”我们依从地将所有文件,包括个人证件,船的登记证,以及器材清单, 各种证明文件和介绍信等,一股脑儿地掏了出来.检查后,显然是带队的官说, 你们需要上岸做详细查询,请跟我们来.我心里虽然非常踏实,但为耽误时间而感到焦虑.在汕头时,我们接到总部命令,要日夜兼程赶路.但现在却为查证耽误在此,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启航.后来我才知道,这次被扣留,远比查查证复杂得多.
我们被带到离停船处不远的一个检查站,房内已经有两名武警人员在等候.随后的两个多小时里,几个武警轮番问我们的个人情况,以及为何停靠在这里,几乎所有细节滴水不漏地问了个底儿掉.问完了,本以为可以走了,但武警大哥又拿出纪录纸,再做一遍笔录,问的问题几乎完全一样,这又过了一刻钟.小黄的父亲很有心,趁我们做笔供的时候,到外面找澡堂子去了.到问到船长的时候,把我和小张叫出来,去附近的一个娱乐中心,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当然,武警大哥非常理解我们在海上连续几日漂泊的处境,爽快地同意我们外出洗澡的要求.说实话,这些武警官兵,对我们非常热情,几小时的相处,大家逐渐熟悉了起来,他们都是凤凰的忠实观众,对节目和主持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地谈论我们的节目,有好奇,也有诚恳的意见.
洗个热水澡,这个对常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但对我来说,简至就是个天大的恩赐.在海上漂流,风吹雨打日头晒,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水,闷热的天气一熰,散发出阵阵含着海腥味的臭气.最要命的是,皮肤长期受潮湿的天气影响,早就长出了汗疹,,痕痒难忍. 我几乎每天都在梦想着要是能洗个热水澡,那怕只有五分钟,那该多好呀!没想到,在漳港我能有机会洗个痛快的热水澡!
中午差不多12点了,船老大告诉武警,要退潮了,船必须马上离港,否则就有可能搁浅.武警当然清楚船的处境,但有关的手续还没办完,上级也没有指示放行.为了避免船搁浅,武警同意船可以先离开内港,停泊在外海,继续等待消息.另外,可能是怕我们驾船逃跑,或是为了船的本身安全,检查站还派出两名武警战士,登船看守.
当我们回到停靠码头时,发现真的开始退潮了.“凤凰号”是U字型远洋帆船,一旦搁浅船体会倒向一侧.而当地的渔船大都是平地船,即使船搁浅了也不要紧,等待下一个涨潮期来临后,船又会重新浮起.
必须当机立断,立即将船开回到海上,在外海等待消息.解开系在内河海警船上的绳子后,船长在船老大的引航下,稳稳地,缓慢地将“凤凰号”帆船引回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停靠. 为看船,两名武警人员没有下船,跟着我们来到海上.本来摄像小黄是准备上船和我们一起走的,但他没有拿到随船工作证,而无法成行.说起来还挺复杂.“凤凰号”是船长翁以煊在美国买的船,在美国注册,来中国停靠就要按外籍船的手续办理入境.而外籍船在入境前,必须首先找一家外籍商船代理公司,把海关,海事边防武警和卫生检疫四大部门所需要的文件准备好, 再由这四个部门核发批准入境及停靠许可证,就可以入境停靠.问题是,即使获得停靠许可,也只能在12个对外开放港口停靠,非对外开放港,不得停靠.我们对此却毫不知情,以为7月24日进入深圳后就算是入境了,船可以沿中国海岸线任何地方停靠,但实际绝非如此.
漳港是个不大的港口城市,离台湾很近.这儿的偷渡,走私活动比较猖獗,是全国出了名的黑点城市.按这儿的规定,外籍船路径这里停下来,都属违规,更不要说您的船早已经大着胆子开进内河并停靠在码头了.
话分两头说.海波自来到漳港后几乎就没停下来.船被扣了,按时到达太仓可能有困难,急得他团团转.他使出浑身解数,与武警负责人左磨右泡,楞“懒”在人家办公室不走,希望赶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契机.最后连“你们把我扣下,让他们先走”这样的狠话都说了,但人家还是要照章办事,该怎样就怎样.
我们呆在船上的四人,我,以煊和两名武警,状况极惨.中午的太阳狠猛,我们躲在帆布棚内不敢出来,虽然是又热又饿,但谁都不愿下舱煮饭,因为里面气温高达38度,无法掌勺作业.最后为纪念“八一”建军节,我还是决定下厨为两名武警做鱼圆腊肠面吃,慰问一下. 两位感觉还不错.船上的气氛也大为改善.由于迟迟得不到总部的正式答复,两武警轮番打电话,探问情况进展如何.但回答总是一个:“再等等!”,弄得两员无精打采地躺在甲板上,就这样耗着.在和他们闲聊的过程中我才了解到,长乐地区海面是非常敏感的海面,除了离台湾近之外,因为从这里偷渡的人很多,走私贩私活动猖獗,所以被国家列为最严格控制的地区之一.“凤凰号”是美国注册的船,船上还安装了最先进的通讯设备,而船长又是持美国护照的美籍华人,这些都引起国家安全部门的关注.当然,我们这次拍摄活动得到了国务院新闻办的支持和协助,海关,公安部四局和六处也一早向沿途经过的地方通报过,但由于部门之间的协调问题,以及个别区域的特殊性,所以在处理的方式上有所不同,对此我们十分理解,也在各方面积极配合.
拖我们进港的渔船[闽长渔6201],因为和“凤凰号”扯上了关系,也被调查,暂时扣留了起来,停在距我们不远处不能出海.船老大老郑本来是主动帮我们的忙,反而受此牵连,我心里感到十分不安.昨天夜里,他只撒了一网就来帮我们,损失很大,虽然我们给了他 1500元酬劳,但并不能弥补他的全部经济损失.船老大说过,出趟海最好的时候,能赚3,4千元,但还要扣除三个帮工的薪水和柴油费,净赚的并不多.
至到晚上6点多了仍是音讯全无.本来我们准备上岸买些晚餐,但刚放下橡皮艇,就接到对岸边防检查站的电话,说不能上岸,要买吃的等候通知.不多久,船上的武警接到通知,有岸上的人送饭过去,可派橡皮艇来接.船长和小张立即备艇准备出发.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准备出海的渔船纷纷出动,一时马达隆隆.由于是退潮,我们的船随潮涌后退的带动,逐渐远离岸边,对岸的灯火越来越小.退潮这给橡皮艇登陆带来一定的困难,后拖的马达很容易因为水太浅而插到泥沙里.距离能够上岸的海面还有十多米处,人就必须下来,趟水过去.结果小黄见到橡皮艇一到,立即提着买好的盒饭和啤酒饮料,向没过漆盖的水里走去.
在“凤凰号”上,我们和武警战士频频举杯,共同庆祝这个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八一”建军节.
差不多晚上九点钟,武警接到电话,说福建武警总队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决定派对外开放的港—马尾港的两位同事,上船再进行调查,并通知我们备艇来接.至到十点钟,一男一女马尾港的武警人员上了“凤凰号”,同之前做的一样,又检查盘问了我们一遍,没有任何新意. 从他们和上级的电话交谈中,可以知道武警总队和省公安厅之间,在如何处理“凤凰号”题上存有分歧,相互协调费时费力.所有的决定都要逐级请示批准,我们也就要耐心地等待.新上船的女武警,一上船就晕,最后坚持不住,连吐了五次,创造了目前凡登上“凤凰号”的人在最短时间内,呕吐次数最多的纪录.
终于,在8月2日凌晨,我们终于等到了我们最想得到的消息:可以离开漳港了.一阵克制的欢呼后,我们立即着手准备扬帆启航.这时的风来得正好,顺风且猛,是扬帆起锚的最佳时机.我们吊好橡皮艇,扬起了前帆,从漳港出发,继续北上.
责任编辑：旭辉 |
发表于 2005-4-16 13:49: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