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情怀》续一
本帖最后由 美猴王 于 2011-6-20 21:56 编辑谨防狐媚假威风
——喜读黄世鼎先生《咏虎》绝句
林峥嵘
欣逢虎年，长乐海滨诗社特举办春节吟唱诗会，要求社员作绝句一首，诗题为《咏虎》，限一东韵避题字。黄世鼎先生情不自禁，当即挥毫应作，诗曰：
一声长啸群山动，
百兽闻之怖与躬。
何事厅堂多点缀，
谨防狐媚假威风。
全诗仅28字，既合题目要求，又将百兽之王——虎的神威及虎之典故融为一体，从中道出了人生哲理。言简意赅，读后如饮佳酿，如沐春风！
前两句，“一声长啸群山动，百兽闻之怖与躬”。黄先生俨如一位高手画匠，以其娴熟而独特的技艺，寥寥几笔画出了一只猛虎出巢威震群山，让百兽闻之既“怖”且“躬”的神态。这里不仅淋漓尽致地突出了虎的神威，又蕴含着有关虎的典故。构思精妙，令人叹服！
后两句，“何事厅堂多点缀，谨防狐媚假威风。”历代有识之士不惜重金购来名家虎画高悬于厅堂。既可欣赏，又当驱妖避邪的“吉祥物”，令一些狡诈多端的狐鼠之辈，望而却步。
古往今来，善恶同在，忠奸并存，有益兽也有毒虫。为了确保社会安定团结，为了维护人民的幸福生活，势必要除恶扬善，扶正祛邪。黄先生寄虎年于希望，道出了他对邪恶现象的存在的疾恶如仇的心声，并告诫人们要提高警惕：谨防狐媚假威风。
显然，绝句《咏虎》最后一句，即全诗的中心思想，也是黄先生所要倾吐的由衷之言。
1998年1月30日刊于《长乐报》
悲剧的人生人生的悲剧
——黄山云和他的《怒涛》
阿兵
一
长乐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近代文坛巨匠郑振铎、冰心就是长乐人。从这里还走出一大批蜚声海内外的作家、诗人，如黄河浪、张诗剑、陈娟、陈怀皑、陈凯歌、郑天挺等，可谓群星璀璨。除外还有一批作家坚守在故土上辛勤地笔耕，如同山涧溪边的野花为人间默默地播放着芳香。黄山云（黄世鼎）先生就是其中之一。《怒涛》是继邹琳的《回来》之后长乐本土作家的第二部以长乐的风土人情为题材的长篇小说（不包括走出长乐的作家）。
其实，《怒涛》创作的时间要比《回来》早得多。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当作者还在上海师范大学读书时就完成了《怒涛》的初稿。当时，他曾把此书稿寄给魏金枝先生（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主任、《收获》编委），却被《收获》编辑部退了回来，说主人公形象不够高大。于是这部书就被判了死刑。作者只好将它压在箱子底下，长达40年之久。2004年，作者将书稿从箱子里取出来，经过修改、补充，直到2004年冬天才在《春水》上分六期连续刊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小说刊出后好评如潮。有个读者来信说：“《怒涛》写活了福泽的人，写活了福泽的山，写活了福泽的水”、“我是淌着眼泪读完了《怒涛》。”一位来自松下的读者特地怀揣《春水》冒着严寒赶到县城登门拜访作者。还有个迁居外地的长乐籍业余作者打电话告诉我：“读《怒涛》等于读历史，一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屈辱史。”一言中的！
自从1840年，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蛮横地打开巾国深锁的国门，以后不幸与苦难也跟着降临了。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广大下层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福泽县是僻静的海疆小城，本是一片平静的绿州。屏关山下有条屏关溪。它汇集“许多溪涧，源远流长”。下游“溪床平缓，有很深的积水，滋生很多的鱼类：鲫鱼、白刀鱼、溪滑、鳗鱼、虾……在两岸水底石罅中，螃蟹半露着身子，张开大拇爪，翕动嘴巴不停地喷出小水花，激起一道道涟漪。两岸沿溪小路旁，长着茂密的榕树，太阳的光线几乎从来不曾照到清凉的水面……”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幅如诗如画的南国旖旎的田园风光。然而美丽的地方并不富饶，善良的下层人民难以在这地方立足存身。作者笔下的几个主人公，无论是郭盛、郭威兄弟，还是允规，他们的遭遇都是悲惨的，他们的爱情也不得善终。他们家破人亡，骨肉离散。有的因为逃壮丁而离乡背井，有的因为併乡械斗而远走重洋……刚娶亲的郭盛带着弟弟郭威在屏关山上砍柴。保队副郑依歹带着几个保丁冲到山上去抓郭盛。郭盛用“穿担”打伤郑衣歹后逃离家门去香港谋生：“郭盛在前面匆匆地走着，郭威和嫂嫂刘娇贞紧紧跟随。不久就到江边，他沿着跳板走下船去。汽笛响了，轮渡快开动了。突然嫂嫂招呼郭盛上岸来，抖抖地往他手里塞一迭钞票。这是嫂嫂袋里仅有的一些钱。嫂嫂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江边，嘴唇轻轻地闪动着，低柔地说：“今后要多多来信，妈可想念你呀！”一会儿跳板收起来了，轮渡开动了。不久轮渡消失在茫茫的雾气里……”一个和睦的家庭就这样被拆散了。
后来还是这个保队副郑依歹挑起下郑村和下黄村併乡械斗，迫使黄允规离家出走，未婚妻敏芬削发遁人空门。人世间又多了一对活梁祝。唉，善良人在那种人吃人的社会中都是不幸的，都是一出“悲剧的人生”。
《怒涛》问世后，说好的有，也有人说它太悲了，读起来要流眼泪。其实这些读者是不理解作者的苦心的。喜剧只给人轻松一笑，悲剧却令人反思：那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能容忍弱者生存吗？《怒涛》之所以取得如此高的艺术成就就是作者敢于大胆地抛弃中国传统的“花好月圆”、“劳燕双飞”的创作窠臼，真实地再现那个时代的风貌，因而使《怒涛》收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它不仅令人爱读，更使人读后掩卷沉思：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中为什么有那么多假、恶、丑，而真、善、美却那么少？既然假的比真的多，美的比丑的少。我们的读者有什么理由指责作者写悲剧。那样时代，那样生活。在那样时代中生活的人本身就是“人生的悲剧”。
二
小说是写人的。高尔基曾把文学称为人学。一部小说把人写活了才是成功之作。有人曾评价《三国演义》“三分是实，七分是虚”。《三国演义》的成功之处就在于把人物写活了。曹操的奸诈、诸葛亮的明智、张飞的勇猛、关羽的忠义，几百年来一直流传在民间。黄山云的《怒涛》则是“三分是虚，七分是实”。小说巾的山是真的，水是真的，人是真的，事也是真的。“剃头悌”事件，饼村械斗巾的“摔碗咒嘴”、“母亲勇斗保队副”、“郭泽双葬身海底”、“‘粗纸’假大腹”等都是实有其事。大的事件如闽江口中法海战（1884年8月23日，阴历七月初三）、小冬浦伏击战、五里洋歼敌。源于生活，又要高于生活，这就是艺术创作的原则，也是《怒涛》创作的一大特征。《怒涛》中的几个主人公塑造得很成功，足见作者功力不凡，但《怒涛》毕竟是小说，小说是允许艺术虚构的。小说主要以两个家庭成员、两对情侣的命运把这些事件串连起来，反映侨乡的风云突变和海外生活。刚烈的郭盛、纯朴的郭威、侠义的允规，纯真的巧美、纯情的兰英、善良的敏芬及杨花水性的依乖嫂，一个个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其中最感人最成功的形象要算允规的未婚妻敏芬和她的母亲林桂珍。下郑村人捉住允规押到祠堂罩在稻楻中，准备活祭，稻楻顶压着两条几百斤重的石条。敏芬和她母亲闻讯后连夜潜入祠堂。爱情所迸发的力量是超凡的，两个弱女竟把几百斤的稻楻掀翻，救出允规。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族长郑三伯领着一批人冲进院子来。只见母亲林桂珍“带着坦然的神情，两手交叉抱胸昂然站在门口”，并且大义凛然地厉声痛斥这群无知而愚昧的村民：“短命仔放肆，敏芬与允规这门亲事，是由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我女儿是金枝玉叶，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怒涛》写得最精彩的当推下郑村与下黄村的併乡械斗了。福泽县民风强悍，历史上曾发生数百起併乡械斗事件。真是惊心动魄，令人扼腕叹息。而参于对阵拼杀的多半是青壮年，死的也多半是这些人。“他们当中有的留下了年高老迈的父母亲，有的抛下了年轻温存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雏儿。”有的村庄甚至摔碗咒嘴，永断婚姻关系。作者在《怒涛》重现这段历史。不是让读者去欣赏併乡械斗，而是告诫他们：宗派械斗是愚昧的、野蛮的。在这里，作者的笔调是沉重的，心情是悲愤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是炎黄子孙，血浓于水。这仇什么时候能化？这怨什么时候能消啊？有人说：“要致富，先修路。”依我之见：要致富，先治愚。愚不除，民难富。
此外，郭威的形象作者也刻划得很成功，有立体感。穷人家的孩子郭威勤劳本分。柴行老板无理降低工人工资并企图收买郭威不成，又派老板娘引诱他，又遭拒绝。老板恼羞成怒，勾结警察，污陷郭威偷了他的金器，并将郭威抓进牢狱。逃出牢狱后的郭威怒火中烧，索性以恶抗恶：“坏人的心是多么冷酷，天地这样大连一个人容身之地都没有。郭威的血液沸腾了，心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郭威皱起眉头，攥起拳头，要偷他们的金器，然后出国谋生……于是他紧闭嘴唇，带着冷静而坚毅的决心等待着。”“郭威急忙闪身出来，弯着身子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他抽开后屉，把金器拾起来，揣在怀里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于是在万吨货轮“罗特号”上又多了一个新水手。他就是郭威。婚姻破灭，劳燕分飞，在“悲剧的人生”中，又多了一出“人生的悲剧”。
三
爱是文学中的永恒题材。因为有了爱，人类才会繁衍，因为有了爱，生活才会有乐趣。打开中国最早的诗集《诗经》，开篇就是《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对伪道学者发出的檄文。没有爱的作品是枯燥的，没人爱读。《怒涛》的框架是由三条爱的红丝线贯穿的：允规与敏芬，郭盛与娇贞，郭威与兰英；其中还纠缠着张兴与巧美，剃头俤阿三与娥英等人的小插曲。我们不是禁欲主义者。七情六欲人皆有之。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是光明正大的。谁有权力阻止？《怒涛》中的几个爱情的场面刻划得很成功。郭威与兰英自幼就是一对青梅竹马。“两人碰头都相视而笑，仿佛心里藏着千言万语，可是因为旁边有人，欲言又止。”这一天，“两人约定去无底谷踏看新芒草生长的情况，以便确定明天劈柴的地点。”小说是这样描写的：“今日天气晴朗，谷内澄碧一泓，围青漾翠。幽雅的野花开遍涧边谷底，衬着峡壁上奇崛的苍松、婆娑的翠竹，令人沉醉。一对青梅竹马并肩站在一块岩石上，仰望无边的天际，白云叆叇；俯瞰涧水，碧绿透明……兰英探头往里一照，碧绿如镜的水面，现出自己的容颜：长长的眉毛，圆圆的眼睛，直直的鼻阜，以及似笑非笑的朱唇。郭威出神凝望水面许久，不禁情窦初开。”
此时，溪中游来了两条有纹理有青、红相间的鲇纹鱼。兰英要郭威把它们捉上来。郭威望着“兰英桃花似的一张小嘴”，狡狤地笑着说：“可以抓上来，但你要答应一件事。”兰英回答：“估量你抓不上来。鲇纹鱼身子异常灵活，如能抓上来，一百件事都答应。”郭威皱着眉头说：“做我的妻子！”只见“兰英脸刷地红了，咬了咬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作者确是写小说的高手，着墨不多，却写得缠绵细腻，荡气回肠！后面更精彩。第二天，兰英又跟郭威上山砍芒草，不幸被毒蛇咬伤了。郭威“立刻用手巾带替换小裤带，把兰英的小腿紧紧地裹扎着，把她搀扶到涧水旁的岩石上，用锋利的小石片，挖刮伤口，再用手挤压，瘀血流了出来，随后不停地用涧水冲洗……郭威一边用泉水冲洗，一边在伤口周围轻轻地抚摩，指头仿佛含有千般怜爱和万种柔情，兰英顿觉有一股清泉流进心里。”只见“她趔趄了二步，扑进郭威怀里。两人就这样相拥相抱，忘掉了一切。”
有爱才有世界，有爱才有人生。这样的小说读者爱看。
自然，小说一般通过情节展示出来，但有时候，作品的整个内容并不完全展示在情节的系列中。因此在情节之外，存在非情节因素，即作者对作品的客观事物发表议论及主观抒情。《怒涛》中作者对情爱、爱情力量、唐诗魅力及男尊女卑都加以议论。有的看法是否正确，尚待讨论，但作者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是难能可贵的。
题目太笼统，建议每篇都拟定具体标题。如第一篇就可以以“谨防狐媚假威风
——喜读黄世鼎先生《咏虎》绝句”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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